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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篇从《雾里看花》，谈仲景对女劳疸的论治

词作家阎肃曾做过一首歌，名曰《雾里看花》，其中有歌词曰：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这本是写给打假晚会的一首主题歌，然其歌词主旨已然超越原有用意，更具有广泛意义，——“这一双慧眼”不但可以察世象，辨物理，更可用之于中医学上。难道不是吗？中医诊断学上的望诊，便是要求医者具有“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这一双慧眼”的，也惟有一双“慧眼”，我们才能透过诸般病象，识得其病因病机，辨证施治。张仲景先师就颇具“慧眼”，并且也在《伤寒》《金匮》中不厌其烦地教我们如何具备这一双“慧眼”，即怎么样去望诊。为了更好地说明之，我们还是举例——《金匮要略黄疸病脉证并治第十五》第14条有云：

“黄家日晡所发热，而反恶寒，此为女劳得之；膀胱急，少腹满、身尽黄，额上黑，足下热，因作黑疸，其腹胀如水状，大便必黑，时溏，此女劳之病，非水也。腹满者难治。硝石矾石散主之。

硝石矾石散方：

硝石　矾石，烧等分

右二味为散，以大麦粥汁和服方寸匕，日三服。病随大小便去、小便正黄，大便正黑，是候也。”

在这一条中，仲景先师起笔就运用望诊告诉我们，这个病人是“黄家”。何谓“黄家”？就是指黄疸病家，一身尽黄的老病号了。我们知道，如果是阳明湿热引起黄疸病人，他在“日哺所”时，也就是太阳即将落山时候，申西时，他就会发热。因为“日哺所”是阳明主气，体之阳明会随主气而勃发，是故若有阳明湿热的病人，此时间段得气而热更剧些。这时，仲景老师又教我们“望诊”，一看病床上患者盖上被子，或蜷缩一团，怕冷的样子，“而反恶寒”。仲景师扭头对我们说，“此为女劳得之。”诸君，您看一看仲景师厉害不厉害，只在日哺所时查了一下病房，看到黄家恶寒，就诊断出这是一个女劳疸。为什么？仲景师见我们不解，就对我们说，可以“问诊”一下。一问患者，他有“膀胱急，少腹满”，就是他感觉膀胱部位胀胀满满的，小腹处还有急，急就是胀痛的感觉。下边，仲景师又教给我们关键的望诊鉴别诊断——“身尽黄，额上黑”，就是病人一身尽黄，额头上黑黑的。

咱们知道《金匮要略》很简，是仲景师写给明白人看的书。以上仲景师就通过教给我们二处望诊法，一处是这一个“黄家”日哺所“反恶寒”，一处是“身尽黄，额上黑”。我们当学生的，老师不说，我们也当明白了。日哺所黄家病人当发热而反恶寒，这就提示我们，病的主要问题，主要矛盾，已不再是阳明的问题，而是转移了。往下焦去了。申西时恶寒，申西时在子午流注里对应的是膀胱经与肾经，肾与膀胱的问题。什么问题？他怕冷，说明肾是虚了。一般怕冷是肾阳虚，注意，这是一个黄家，长久得黄疸的病人，就要考虑全面一些了，即也要考虑肾阴虚损的问题了。仲景师诊断他是女劳疸，也就是说，诊断他是因为房事过度，肾阴水损失过度而导致的。也就是说，他本就是一个病号，阳气本来就不足，但还没到添新病的时候，肾阳气只是有些不足的，但不注意，房事过度，伤了肾阴。我们以前说过，“肾是一把火，膀胱一口锅”，肾阴不足（肾阳也会比平人不足些），肾气虚，膀胱“这口锅”中“水”烧不开，膀胱气化不利，不能很好地排尿与输布津夜，“水”就滞留膀胱，病人就感到膀胱满胀。

《内经》有云，膀胱之外为血海。膀胱里的“水”与膀胱外的血海之“血”是不停交换着的，现在膀胱内“水”行不利，滞留了，不能与血海便利交换，血海之血瘀积，少腹就急，又胀又痛的。问问病人吧，一问，果然有这些症状反应。再望诊，“一向尽黄”，这好理解，本来他就是一“黄家”；“额上黑”，为何？这个额上黑，是一个关键的症状反应，它是由于肾阴虚损，肾主水，肾水不足，水是朝下的，今肾阴不足，阴水朝下去，额头部位首先表现出来，水之色为黑，是故额上黑。“足下热”“腹胀如水状”是切诊，因为肾阴虚，阳不受阴制，阳气聚拢四末，是肾下焦阴虚，故足下热；少腹有瘀血，故腹胀如水状。再看病人大便，黑，时溏，“黑”提示大肠里有瘀血；“溏”说明大便不干，进一步排除阳明里热，从而确定为“女劳之病”，因为房事过度，黄家添了新病，病情进一步恶化了。如果“腹满”，包括大腹与少腹，说明瘀血“面”扩大，不止于少腹处，那么这个病就难治。如果没有腹满，只是少腹满，这个病还可以治。怎么治？硝石矾石散。方中硝石，就是芒硝，主要是清血分热，软坚逐瘀；矾石消水湿，清热祛瘀；同时以大麦粥汁服用，是大麦厚胃益脾，进补后天之气也。

本条不有一处望诊，即服罢药后看病人大小便。如果小便黄，说明得药力，体内排热了；大便黑，说明得药力，体内排瘀血了，此谓治之得方也。

总之，这一条，仲景师重点是教我们如何采用望诊之法，去查病因，理病机，辩证施治，并通过望诊看病人服药后的大小便情况来检验是否药证相符，诊治得方。通过学习此条，我们便会更深切地认识到中医师真的是需要具备阎肃先生歌词中所说的那一双“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慧眼”的。一文将罢，让我们齐声高唱《雾里看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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