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语系文学”:一个名词的炼成和它的突围
文
曾小月
来源
原文刊载于《红杉林》年第2期
摘要:近年来,“华语语系文学”一词由于史书美的高调抛出,而成为了海内外现代中国文学研究界争相讨论与批评的议题。史书美企图用后殖民主义理论“绑架”海外华人文艺创作,这是一种极大的失误。面对“华语语系文学”的众声喧哗,我们应果断突围。王德威、李凤亮、余秋雨、吕红等四位学者、作家脚踏实地探讨海外华人文艺之审美特性,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共建华人文化的新向度。
关键词:华语语系;华语语系文学;审美;世界华文文学
一、史书美现象
现象学原本是一种现代哲学方法。其创始人是德国思想家埃德蒙德?胡塞尔(EdmundHusserl)。年之后,胡塞尔提出的现象学产生广泛影响。旗下两员骁将,德国的马丁?海德格尔(MartinHeidegger)和法国的梅洛?庞蒂(MauriceMerleau-Ponty),将其学说推向不同发展方向。后来文学批评界将现象学引入、借鉴、转换应用之,就形成了存在主义批评(例如日内瓦学派)。无论是整体高度的现象学哲学,还是具体细致的现象学文学批评,它们诸多原理中,都有一个重要原理,即不拘泥于先入为主的意识概念,而以客体的生活现象为本。
所谓现象,不是个别和细碎,而是一种具有一定规模的庞大的客体。
无管是本体哲学高度,抑或具体文学批评视野,其对史书美的审照,都是成立的,恰分的。但我们依然要问:史书美是否已成现象?
史书美,于韩国出生、成长。后至台湾接受英文系大学教育,继而赴美留学,后执教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比较文学系。她父辈,来自中国山东流亡学生,战乱南下,内战时渡海到台湾,再逃难到韩国,成为外籍华人。
年,史书美出版了英文专著VisualityandIdentity:SinophoneArticulationsacrossthePacific.在该书中,她首次提出“华语语系”、“华语语系表达”、“华语语系文学”等名词。其关键词就是:华语语系。
一石投水,涟漪满池,纷纷议论。有赞成者、不完全赞成者,也有坚决反对者。但影响之广,热度之烈,确实已成现象。史书美之所以引起人们的热议,主要来自于“华语语系”的提出。而“华语语系”名词的生成,恰是源于地球上的中国人口涌动现象。
文化、文艺、文学中的现象,来自于大地,来自于人间世。回望华国旧影:一个安土重迁的巨大人群。农耕文化,早出晚归,因村而聚,和谐祥和,村歌俚语,袅袅炊烟。但突然,宁静不再,东土喧嚣,乱世烽烟。自年以降,出现三大涌动波。第一波,坚船利炮,打开国门,惊慌失措的古国,那江南细雨不再润滑,不得已而门户松动,甚至破碎支离。随着战争,外邦异族涌进,而华地之人也一队队一群群避难远迁,去东南亚、北美洲、欧洲等地。第二波,江山已定,新国诞生,开天辟地,败者遁迁,两百万人一齐涌上台湾岛,以及东南亚一带,远者亦向欧美西方。第三波,中国大陆改革开放,再续启蒙,留学步伐刚迈,经商队伍又跟,华声亚影,又漫西欧。也向俄罗斯,也向东欧。
这就是人间世:在海外各地,华人在生存,在社交,在奔波,在苦恼,在一切的一切……于是也就想记录点什么,想抒发点什么,文学创作自然出现了。当然,这是海外华人圈内的文学。
有作品存在,便有阅读存在,更有评论存在。史书美就是这样一位论者。她引起了一种轰然,是由于她所提出的文点挑起了人们的一种共感。人们需要这么一个符号来进行交流,以前却是没有。她造了出来,于是大家手中都有,一下方便!就好比,有一条道路,每天大家都是从这儿过身的。可是许久了,这条道儿还没有个路名。大家都觉得交流不便。史书美走来,取了个名,给写在一块牌子上,然后她把这牌子给挂起。由此,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这牌子、这名称呼叫起来,运用起来,这便是“华语语系”。这大概就是史书美现象出现的一个建基和涌缘吧!
如果欲将此现象说得更神高雅韵一点,可以借用海德格尔的一段话:“远古女神守护着她的渊源,亦即源泉;女神在渊源深处寻找着名称,以便从中把名称汲取出来。词语、语言归属于这片神秘的旖旎风光的领域;在那里,诗人之道说毗邻于语言的天命般的源泉……仿佛词语犹如一种掌握机关,它笼而统之抓住了已经存在的事物和被认为是存在着的事物,使它们变得严密可靠……”(《语言的本质》)然而,在热烘之时,却是冲突四起,对史书美文点的反对之声不绝于耳起来。
二、另外的一个个名词
良有以也。
国门开,新风来。海外之华文作品和一系列文化信息奔涌而至。让我们耐心地一一回看:
年,白先勇小说《永远的尹雪艳》登上大陆《当代》。年4月,曾敏之论文《港澳及东南亚汉语文学一瞥》发于《花城》。年“首届台湾香港文学学术讨论会”召开,台湾的“乡土文学”被抬升至“正统”和“主潮”。年“全国第二届台湾香港文学学术讨论会”召开,随着“海外华文文学”的热议,继而催生出“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这一命名。年2月,汕头大学“台港及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中心”成立。在该中心所发行的期刊《华文文学》之创刊号上,秦牧和陈贤茂在《代发刊词》和《编者的话》中,均论及“海外华文文学”。年“第三届台港文学学术讨论会”在深圳召开,考虑到与会者的研讨内容已经延伸到“海外华文文学”,于是就将会议更名为“第三届台港及海外华文文学研讨会”。年,“第四届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广州中山召开。终于得出界定:“海外华文文学是由在中国(包括中国大陆、台湾、香港和澳门地区)以外的国家和地区,用华文(汉语)作为书写载体进行创作的作家和他们创作出的作品所构成”。年,在香港,由香港作联、《香港文学》、香港联合出版集团、岭南学院召开了“世界华文文学研讨会”,刘以鬯先生提出:“世界华文文学活动已成为一种世界性的文学现象,华文文学同英语文学、法语文学、西班牙语文学、阿拉伯语文学一样,在世界上已形成一个体系,各个国家的华文文学应该加强联系,彼此互动”。名词“世界华文文学”首次出现!时隔两年,即年,“第六届世界华文文学研讨会”在江西庐山相继召开。后来,有刘俊先生的“跨区域华文文学”,朱寿桐先生的“汉语新文学”。
其实,史书美的提法,并非白手起家,她是建基于以上一系列积累而提出来的。那么,名称映目,词语置眼,优劣是何?取舍怎样?
三、史书美之误
思索于文化,耕耘于场域,史书美的确是有一定功劳。她用“华语语系”这名称把整个的海外华人写作现象一网打尽!甚至夸张点说,她在海外的文化场域中,起到了一个促成“书同文、车同轨”的作用!然而细读她文,猛然发现:她之文,有颇大的不妥性!不妥性,来自于她的策略性。史书美是借“华语语系”而说他言。该话语的提出,是有意为之,是特意地在套用法语语系、英语语系等模式。而所谓法语语系,是于殖民有关的一个名词。恰恰是在这一个当儿,史书美对一种“汉民族的内殖民和外殖民现象”予以斥词。以此发端,一个个词语流出:新清史、帝国、内殖民、外殖民、反离散、去中心、去中国性,等等。
就此,学者们发出了很多颇具学理性的声音。笔者在这里不赘述。但却要着重指出——史书美于此点,是有大失误的!她把中国华人走向海外而出现的华语语系现象,与法语语系出现的当年背景等同起来,这就成了一种概念前提混淆的错误!谁也知道,自晚清以来,中华民族在侵略者瓜分国土之国难之时,而被迫地向海外远迁,这是一部辛酸史,这与其他帝国向海外殖民,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人因赴海外留学继而移民,这是一种和平移居,而决非殖民!
读史书美书,有一浓重感觉:林林总总的政治之词、络绎不绝的意识形态话语,如风拂面,过多过泛。正如著名华人学者王德威所言,她把一个文化、文学、艺术的事儿,全都给绑架到了政治之上。这恰恰是史书美的大失误!
本文不着重讨论,史书美不应该怎么样。而是要重点谈谈,我们应该怎么样。
应当进行文化建设。当把意识形态的还给意识形态,把文学艺术的还给文学艺术。要将对于“华语语系”话题的一派纷纷纭纭、喧喧嚷嚷,给平平静静从从容容而引导到审美之轨道。
耳边实在地就响起一句话:少谈些主义,多做些实事。这是当年胡适先生的诚挚之声也。具体如何做?当看一些文化榜样。下文,就以个案来描述几位在华文文学场域中辛勤工作的文化劳动者。
四、审美有范
1、王德威的诗性品读
王德威在《茅盾老舍沈从文——写实主义的虚构》一书中,曾讲到一个颇有趣味的事情。他和沈从文的结缘并不是在正儿八经的课堂上读阅沈书,而是在小弄堂地摊上偶遇盗版的沈从文小说。他捧起来读,就放不下啦!这就是他的研沈初机!又如,他在《落地的麦子》一书中评价张爱玲。一上来,就是一个“腔”字!他说,京剧里头讲腔,讲派,一进票房,人家就会问你,你是宗哪一派,你学的是什么腔。接着王德威就讲张爱玲小说的特点,一个字——“腔”!大家喜欢的,学的,就是这一口“张腔”——王德威讲得非常生动!王氏讲的,其实就是一种“口吻学”——甲作家和乙作家的风格区别为何?当然可以比对种种义项,而究其实,只要往那作家口吻上一想,一下就特味盎然,清清晰晰啦!
王德威在北大讲课,提出来“红色抒情”,并以抒情为新视觉,来研究中国文学。王氏懂得一个常理:偌大的中国,那么多的优秀作品,你不去正视,不去评价,反而如同史书美一样,故作矜持,那不是应了葡萄酸吗,那不就是一个“伪贵族”吗?
存在的就有其合理性,存在的,就是值得研究的。
王德威学术眼光与艺术感觉是敏锐的,他那么多的论文和著作,貌似不经意地流出,但归根来,恰恰就是四个字:华人华文。
永远的难退其神魅的文化血脉,决定了他一见华文文学,就心旌摇荡,这是“华人”因素;而华文呢?此时用海德格尔的语言观来审察王德威之写作,是何其恰当——不是人在讲语言,是语言在讲人。是华文在讲王德威!有文字记载的中华文明是五千年,从五千年往上追溯,从原始人杭育抗育呀呀发语,出现语言,而后一脉相传,将近两万年!这有声无字的两万年呵,这华文传统有如洪涛巨力,在驱使着王德威在言说,在道说!
披展了这个大前提,于是,王德威对于史书美的评价和批评,也就顺理成章了。王德威在肯定史书美促成世界范围内华语文艺创作研究之余,指出其后殖民主义理论框架不严谨,建议史书美把该问题的讨论,扩展到包括中国大陆在内的广大的中文/汉语语境里面。进而,在对待最大包容度的华文文学作品时,应取消“根”的政治,仅谈“势”的诗学。
如何华语?怎样语系?当然,王德威的理论也还有可以商榷之处,但他提出的避开史书美那满眼满纸的意识形态,而把宝贵精力和大把才思,给放到“去谈‘势’的诗学”之方面,去到审美场域而去做有益劳动和珍贵建树,这的确是一个实在的文化建议!
2、李凤亮的独异文声
有暇品茗读书,感到幸福。
阅读了李凤亮教授的论著《彼岸的现代性美国华人批评家访谈录》,才知道,本科毕业于中国北大,博士毕业于美国杜克大学并执教于美国的汉学学者唐小兵教授,在“回望20世纪初的历史意识、反思百年中国文学的现代性、寻找中国先锋派的起源、从图像和声音读懂中国”四个层面,对20世纪中国文艺运动来进行历史诠释。阅读了该书,便知道,海外华文文学学者李欧梵的文学批评是如何“徘徊在现代和后现代之间”,其“狐狸型学者”的灵活多变是如何的生动。还是阅读此书,知道了和唐小兵教授经历相仿佛的鲁晓鹏博士,从“跨国华语电影”研究而别开热门,取得了极好的授课、研究和传播的效应。如此,等等。
这些“知道”,是由于“传道”,是由于李凤亮教授的“转道”。
近些年,海外华文文学评论家们思维飞前,成果连连。而由于地缘之隔,我们却不知。时间匆促,一本本著作不可能一下翻译。李凤亮之文,却一下把新视野横亘在我们眼前。李教授之举,很有意义。这种“转道”,转述,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李教授的转述,清清晰晰,从从容容,让读者明明白白。
然而,无管是转述型访谈文章,还是纯粹的学术论文,李凤亮教授的立场是非常坚定的。在《“华语语系文学”与“世界华文文学”:一个待解的问题》一文中,他在赞扬王德威的宽广视野之后,便直指史书美的失误之处:“……激进的‘反抗’姿态和‘去中心化’情结使得史书美的研究格局日益狭小,割裂了海内外华文文学的根性联系和现实关联。这种强硬的‘反中心’态度可能是某种理论策略,但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对大陆文学的无知与偏见……”
读李文,却又总是感到鸣响着这样一个基调:中、西互为彼岸。它不是把西方学术作为我们的唯一的奔赴彼岸圭臬标准,如这样,那就是一种狭隘极端;反之,也不是把我们的传统学问自封为唯一标准,这是一种陈旧的从前极端。而是站在华文角度,向西学,努力汲取之;站在西学角度,对华文传统,以平等心研究之。这就是兼容并蓄,互为彼岸。
李凤亮教授在海外学风中,看到了这种中庸品质。其文风,恰恰是这样一种品质。李在研究他人看他人,他人也在看李,看他的观点与气度。李教授活跃于改革开放的桥头堡——深圳,且访学于海外各地,穿行于海外华文文学作家群中和学者群中,切实地联动起了海外华文文化圈与内地文化圈。
因“华语语系”一名词,而引来众声喧哗。要前行,要发展,李凤亮教授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突围者形象吗?
3、余秋雨的“华语情结”
余秋雨有一篇散文《华语情结》,收在其散文集《文化苦旅》中。这集子出版于年,而《华语情结》的完成时间则要更早。史书美是在其论文《全球的文学,认可的机制》中首次提及“华语语系”的。此文发表于年,比余秋雨的晚了至少两年以上。因此,在“华语”一词的首次使用问题上,史书美是要晚于余秋雨之后的。
谈华文文学创作,余秋雨是一个回避不了的话题和人物。就海外华人文学圈、文化圈影响力而言,中国大陆的学者、作家余秋雨先生堪称重要一员。无论在时间发起上、作品传播数量上,还是对外交流频率上,余秋雨的影响都不可小觑。
余秋雨与台湾。
小说家白先勇,是台湾文学界一方重镇。白氏小说水准乃世界级别,而他品鉴文学作品的眼光也是高层杰出。当他读到余秋雨散文后,惊讶而赞叹。由他向台湾出版家隐地推荐联系,使得《文化苦旅》在台湾出版。刹时一纸风行,大街小巷热议余秋雨。无独有偶,余秋雨几乎读过白先勇所有小说,他对白的评价甚高。九十年代初,白先勇将自己的小说《游园惊梦》改成话剧,由广州话剧团排演,其导演就是余秋雨挚友、上海戏剧学院的著名导演胡伟民。而文学顾问就是余秋雨。后来,在白先勇和隐地联系安排下,余秋雨赴台湾进行讲演,一连将近二十场,在台湾岛取得了一种轰动性的效果。在岛上讲课之时,有两个细节可以注意:岛上一个剧团演昆曲《牡丹亭》,余秋雨观看。戏后,一位记者就中华传统文化对余秋雨进行采访,而这个记者,就是作家白先勇。另有一事:有天余秋雨做完讲演后,隐地领着余秋雨走过一条小巷子。突然楼上一个大妈不小心把一盆水给倒在余秋雨头上。这把隐地急得想发火,余秋雨用微笑制止了他。第二天又讲课。余秋雨就这一盆水,讲到:一盆水不小心倒在行人头上,这是生活中常见之事,不必为此就说台湾文明水准如何如何;同理,台湾客人在大陆,见到随地吐痰或者是服务员态度不好,这当然是不好的事,但也不要一言以蔽之曰“大陆文明程度太低”,要就事论事,实事求是,要以平常心对待平常事。隔绝多年之后重新进行接触和交流的两岸中国人,应该以一种正常心态来认识和看待双方……一番话,引来满堂掌声!
余秋雨与新加坡。
郭宝崐,本是中国河北衡水人,因父亲在南洋经商,在年经香港到达新加坡。郭从小热爱戏剧,后毕业于戏剧学院。为了在新加坡这块土地上开展戏剧活动,他创办了新加坡实践表演艺术学院,并组建了实践表演话剧团。这个剧团用英语和华语进行演出。郭克服许多困难,积四十多年努力,而在新加坡开创了一块华文化的戏剧园地。
之后,余秋雨和郭宝崐成为了朋友。在郭宝崐的戏剧剧本集序言中,余秋雨如此写道:“……新加坡作为一个开放国家的有利条件,郭宝崐先生自己兼擅英、华双语的主观便利,使他有可能及时而准确的洞悉世界上各种新兴戏剧流派和艺术思潮的动态,并从中获得创作上的补益……”余秋雨了解到,郭宝崐的实践话剧团演出过一个有趣的话剧《寻找小猫的妈妈》(年)。这个戏,以“话”为出发点,讲一个三代同处的家庭,第一代讲福建方言,第二代讲规范华语,第三代只懂英语。于是在代代之间,这对话和语言就需要翻译,于是就闹出来许多笑话!笑之余,却是对于华语华人的思索,却是几点沧桑之泪……
在马来西亚。在欧洲。在美国。余秋雨走动于全球,情系于华人圈的,就是其笔耕和舌耕。笔耕运用文字,舌耕运用语言。对于“语言”和“华语”,余秋雨有浓烈的感性认识和清明的理性认识。他在《华语情结》一文中,首先就引用了美国学者萨佩尔《语言论》中一段话:“语言有一个底座,说一种语言的人属于一个(或几个)种族,属于身体上某些特征与别人不同的一个群。语言不脱离文化而存在,不脱离那种代代相传地决定着我们生活面貌的风俗信仰总体……语言是我们所知道的最庞大最广博的艺术,是世界代代无意识地创造出来的无名氏的作品,像山岳一样伟大……”可以这样说,余秋雨是站在一个哲学高度,来看取和分析华语的。
作为大陆华人,身负中华文化,漫游境外海外华文圈,与各种性格和言语交汇,余秋雨所采取和表现的,是一种包容的姿态。可见,这又是一位华语文化圈的做事者!
4、吕红的跨域行走
吕红女士既耕耘于文学创作世界,又不辞辛劳地推动海内外华文作家的相互交流。吕红早年曾在珞珈山樱园缤纷时节与一拨耍笔杆的作家同学切磋文学,或课后与教授探讨当代女性文学创作特性以至被笑称“女权”主义者……在华师桂子山学海徜徉,思考中西文化对文学的冲击带来的嬗变。与生俱来的痴爱加上一种不安分精神的驱使,拓新视野的励志之鼓舞,远渡重洋。负笈海外的莘莘学子或潜心研究中西文化的学者在美国东岸与西岸形成风景线。追梦的最初阶段总是搏命的。那些窘困那些彷徨新移民似乎都曾体验过。白日当记者,看逐渐热烈起来的美西正午的阳光;夜晚依依写作,异邦月光穿牖,潮湿着心底的乡愁,渺茫中的文学梦;那些日子,是那么绵长而又惆怅……最初打拼的时日过去,犹有果实:长篇小说《美国情人》以新感觉特色在“芯”中流淌,素材的充沛,人物的凸显,细节的缤纷,气息的洋溢,文光的邂逅,灵气的偶溅,俱多优雅处,恰如杯杯好茶。
一部部作品。《美国情人》《女人的白宫》《午夜兰桂坊》《世纪家族》《曝光》《智者的博弈》《蓝色海岸线》等。无论是小说作品,还是传记文学,作者都试图在人物性格、故事架构,以及主题表达上突破既有模式,将其独特的个人经验倾注于创作之中。近年来,吕红女士在文学创作同时始终在探索着移民文学的拓展空间。“在全球化语境下的海外移民文学已经是个世界性的话题,移民作家可以说都在试图在找寻一种世界性的语言表达方式,以便在母语以外国度的人也能得到认同。但是否能如愿以偿就靠机缘和造化,其所寻求的艺术表达方式或语言途经,既不是文本策略和影像手段,也不是发音和语调问题,却是思维方式和思维逻辑上的障碍。能够穿越重重迷雾走到希望顶点的总是凤毛麟角。”正如引文中所提到的,挣脱思维方式和思维逻辑上的束缚,或许是突破现下海外移民文学创作瓶颈的一个契机。该卓见来自于这位“奋战”在华文小说创作一线的学者型作家,其现实意义与学术价值可谓大矣!
一本杂志。筚路蓝缕,与文学同伴启于美西,创办纯文学杂志《红杉林》。追求独创与卓越、中英双语文学刊物,如岛屿上的蔷薇,艳艳地绽放在阳光之州,温暖地传递在社区及海内外高校。
一个协会。吕红担任“美华文艺界协会”的会长。既与市长要员同席畅谈美华文学事业,又不遗余力联合侨领、社团及华校,推动青少年写作大赛,大赛名誉主席包括白先勇、哈金、严歌苓等。
她的意义,既来自于作家,更来自于华文文学活动的组织者、传播者。恰如蒋述卓教授所评,“其主编的刊物,风格独特,兼容并蓄,为海内外华文作家、学者的创作和研究提供发表和交流的平台。每年她都来往穿梭在中国与大洋彼岸之间,出席各种学术及传媒会议、多所高校学术讲座,在海内外有着良好的影响。”无论是学术讲座,还是跨域会议,促国际交流与交往,推动文学事业发展。行者吕红,其意义颇大!
以上四例,堪称范型。或在海外,或在内地。但同操华文语言,同在华文文学圈。
可贵的,他们都遵循在审美轨道之内。
结语
就适用范围与表意科学性而言,“世界华文文学”应是未来表述全球化语境下华文文学创作的一个适当词语。该词由“海外华文文学”递进而来。这里重温一下饶芃子教授对于“海外华文文学”的界定:“海外华文文学是由在中国(包括中国大陆、台湾、香港、和澳门地区,用华文(汉语)作为书写载体进行创作的作家和他们创作出的作品所构成。”递进一步,就成了“世界华文文学”。这样就把中国大陆文学也包括进来。当然,主要指涉的还是海外所创作的作品。
笔者赞成“世界华文文学”这个名称。所谓“‘世界’中的中国文学”,此处之“世界”,不仅仅是地域名词,而且是一个动态化的词,就是海德格尔所论及的,在延伸着、形成着的一种动态的现象。而“世界华文文学”一词正好涵盖了此种意义。
我们始终坚信,唯有扎扎实实的华文文学作品、华文文艺评论,才是检验华文文学成绩的验金石,也唯有具体有效的文化建设工作才能让华文文学走得更宽,走得更远!
作者简介:
曾小月,女,毕业于四川大学中文系,获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博士学位,现为汕头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中国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会,中国文学地理学会会员。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海外华文文学、文学地理学研究。代表性论文有:《饥饿的女儿中的’长江’叙事及其美学价值》、《潮汕图景:泰华散文中的地理叙事》、《国际题材的民间书写——评新移民作家陈河的黑白电影里的城市》、《论余光中诗歌对古典诗艺的运用》等。
注释:
该论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华人学者中国文艺理论及思想的文献整理与研究”(编号:18ZDA)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曾小月,女,汕头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海外华文文学与文艺理论。
该书中译本为《视觉与认同:跨太平洋华语语系表述?呈现》,杨华庆译,台北:联经出版社,年版。
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的途中》,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年,第页。
转引自刘俊:《“世界华文文学”/“华语语系文学”视野下的“新华文学”——以备忘录新加坡华文小说读本为中心》,《暨南学报》年第12期。
刘俊:《“跨区域华文文学”论——界定“台港暨海外华文文学”的新思路》,《江苏社会科学》年第4期。
朱寿桐:《汉语新文学通史》,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年版。
史书美:《视觉与认同:跨太平洋华语语系表述?呈现》,杨华庆译,台北:联经出版社,年版,第60页。
参考王德威《文学地理与国族想象:台湾的鲁迅,南洋的张爱玲》,《扬子江评论》,年第3期。
参考王德威《“根”的政治,“势”的诗学——华语论述与中国文学》,《扬子江评论》,年第1期。
李凤亮《“华语语系文学”与“世界华文文学”:一个待解的问题》,《文艺理论研究》,年第1期。
郭宝崐《边缘意象郭宝崐戏剧作品集(-)》,新加坡:时报出版社,年。
余秋雨《文化苦旅》,北京:知识出版社,年,第页。
吕红韩国外国语大学演讲。并收入论文集。
蒋述卓《架中美文化之桥传海外华人新篇》,《人民日报?海外版》,年2月17日。
饶芃子《论海外华文文学的命名意义》,《文学评论》,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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