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市——神奇黎明之城,生态宜居圣地。如花的史实盛开在古老而淳朴的土壤里,请随“史话芒市”一起探索发现那充满希望的火炬冉冉亮起......
芒市有多美,我们生于斯、长于斯和居于斯、业于斯的人最想表达;芒市有多好,曾经岁月如歌挥洒青春热血的芒市知青最想赞美。芒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始于20世纪50年代,为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他们带着一腔热血和激情,从祖国四面八方来到芒市插队落户和屯垦戍边,与芒市人民同甘共苦、建设“第二故乡”,为芒市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奠定了坚实基础、结下了深厚友谊,是芒市人民最为宝贵的重要精神财富之一。芒市人民将永远铭记他(她)们、感激他(她)们、祝愿他(她)们。为纪念他(她)们这段珍贵的历史,表达芒市人民的感恩之情,更好地激发全市各族人民热爱家乡、建设家乡和永远跟党走的坚强意志,芒市委党史研究室特推出“芒市知青岁月”栏目。
本周推出第2期,马竹英:难忘知青岁月三题║遮放镇知青║
(潞西县知识青年首届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全体代表合影)难忘知青岁月三题
马竹英
吃饭问题
我是年1月31日那一批下乡的昆明知青。当时,响应毛主席“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号召,自己正是热血青年,只有一个信念——听党的话。那时有一句口号:“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特别触动我,于是我第一批报了名。后来到了农村,有的傣族老乡说知青是来分他们的糍粑,许多同学对这句话很反感,我却十分认可。
下乡,对我来说,最担心的就是吃饭问题。因为我是回族,按照饮食习惯必须独立开火做饭,可我在家时不会做饭,心里特别着急、无奈。
在下乡途中,我知道了第一批知青中有5个是回族。因为我坐的车每天都是最晚来到接待站,所以一路上一直未与他们见面,但他们毎天都给我留着饭菜。我很感激他们,猜想着他们的样子…一直到了永平,我终于见到了他们——3个男生、一个女生。最有趣的是,我们5个都姓马:马光荣、马德生、马金为、马利元和我。那天不知为什么,没人给我们做菜,让我们自己动手。其中两个男生麻利地上灶台,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我真是佩服极了。
(昆明市召开欢送知青上山下乡大会)保山,是知青下乡的第一个中转站。带队老师说我们被分在保山上江,不走了;其他学校的知青休整一天,就要向“外五县”(持有边境通行证才能进入的5个中缅边境县,即潞西县、瑞丽县、陇川县、盈江县和畹町镇)进发。我刚认识的四位回族同学都被分到“外五县”,第二天就要与他们分别,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一位同学建议我们去找找领导,要求都分到“外五县”。他还给我们描绘了一番“外五县”的美景,估计他也是从小说中看来的,但我们被他说得激动不已。于是,在保山地区欢迎知青的晚会上,我们大着胆子跑到第一排首长席,找到了军管会的领导,提出我们的要求。想不到首长态度和蔼,认真倾听了我们的要求,说等晚上研究后,第二天早上给答复。那一夜,躺在保山一中大礼堂的地铺上,我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到“外五县”的同学整理好行李都已上车了,我们二十几个留在保山的还坐在地铺上发呆。忽然,带队老师气喘吁吁地跑来,叫我们快收拾行李上别校的车子,首长批准我们到“外五县”了!这一天,是我下乡途中最高兴的一天。我十分感谢保山的领导,竟然答应了小小知青的请求,让我感到知青还是有尊严的。
一到了芒市,上面通知我校同学分在风平。中午吃饭时,我们5个回族知青又见面了。他们为我高兴。同时又向我建议,不如咱们5人要求分在一起,生活有个照应。经过一番思索,我答应了,但又要去找领导,我心里又打鼓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傣族地区,人家知道回族吗?知道回族的习俗吗?我硬着头皮,又一次领导提要求,又ー次不安地等待。想不到,很快就有了消息:同意5个来自不同校的回族知青分在一起,到遮放坝子那鱼米之乡、生活方便的地方插队;还有,今后凡分到潞西县的回族知青原则上都分到遮放。
从下乡第一天起,我担心的吃饭问题可以说有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我又一次心存感激。潞西,给我留下了一个美好的印象。我虽然还没有跟潞西人真正认识,但他们的善良和善解人意让我终生不忘。当然,这次我要真正与自己的同班同学分別了,实在难分难舍。要与几位陌生的同学去遮放,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不安。一般人不了解回族习俗在我们心中的分量,它是最实际的生活,是每一天都要过的日子,它比与同学的分别更现实。从这一天起,我对生活第一次有了真正的理解,所以我才对当年潞西县知青办的决定如此刻骨铭心地感激。我体味到的是一种对人的尊重、对民俗的敬重,如果要上升到关乎民族团结的高度也并不过分。世间有许多感悟不是靠嘴巴说的,而是从内心深处生发出来的,是心的理解。
下乡至今已过去了40多年,毎当与别人谈起知青,我都会告诉他们,我是遮放第一批回族知青中的一员。我想,这也应该是潞西知青历史中的一页吧!
(边寨女知青)当年,我们被分配到遮放户弄乡户弄社插队。该社创造了两个第一:当地第一个接纳回族知青的社,接纳回族知青及其他插队回族人员最多的社。在户弄社22个知青中,有10个是回族,加上其他插队人员,该社共接纳过14个回族。户弄社,谱写了一首汉、傣、回民族的团结之歌。
好东家
户弄乡户弄社是乡政府所在地。寨子风景宜人,坝子一望无垠,美丽的风尾竹围成寨墙,一棵高大的大青树伸展着枝叶迎接我们的到来。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一个壮劳力每年可分到斤谷子——那可是响当当的遮放“贡米”啊!比我们在城里每月28斤的定量多多了。
从到寨子的第一天起,5个回族学生就组成知青户自己开伙,所以我们没有在老乡家搭伙的经历。3个男生被安排住在乡上,我们俩女生就住在老乡家。知青都把接收我们的老乡称为“东家”。我的东家是一对老夫妻,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八九岁的女儿小梦。大儿子是队长,结婚后搬出去了。二儿子也已成亲,与老人住在一起。老爹弄(傣语:大爹)不爱说话,也听不懂汉话,整天笑眯眯的;咩吧(傣语:大妈)能讲几句简单的汉话,但我们之间无法更多地交流。每天早上起床后,咩吧就把水打好,关照我俩洗漱,然后递过一个烧好的糍粑,外加一块红糖,直说“金了(傣语:吃啊),金了”。吃着这热乎乎、软和和、香喷喷、甜滋滋的糍粑,我热泪盈眶,心里真是觉得过意不去。我们没有被安排在农民家里吃饭,安家费也没有交,太不好意思了。于是,只要有空,我们就拼命帮东家挑水,把水缸装得满满的,以表达心中的感激。
(傣汉一家人)咩吧在堂屋里放了两张床给我俩睡。每天晚上,两位老人坐在堂屋火塘边,边烤火边轻声地说着话,看着时间已很晚了,就催促我们上床睡觉:“暖(傣语:睡)了!暖了!”东家不睡,我们怎么好意思先睡呢?于是,我们只得无奈地陪着他们熬,心里直犯嘀咕。这时,宰二(傣语:二哥)回来了,披着毯子,拿着竹棍,哼着傣家小曲,有时还飘过来一股酒气。等他把脚放在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冲洗一番,走进他的厢房后,两位老人才关上门,打着呵欠进了自己的房间。我这才恍然大悟,两位老人是在无声地照看着我们,像父母保护女儿一样。我们一直不敢与宰二讲话,后来才知道,他是个厚道的傣族卜冒(傣语:小伙),就是太爱喝酒。
我们就这样在东家住到搬进知青屋。当然,东家的家也成了我们自豪的称谓——“我家”,一有时间就去帮家里做家务,与咩吧聊聊。二嫂和小梦也成了我们的朋友。二嫂很腼腆,不太懂汉话。小梦聪明可爱,能与我们交流。东家常常做豌豆粉,咩吧都要让二嫂给我们送一大块,外带作料。有时我们没菜吃,就去找咩吧。她总是倾其所有,直说:“熬了(傣语:拿吧),熬了。”咩吧曾帮我做吊浆面干、蚕豆酱饼……我请人把它们带回家,我母亲惊诧万分,一是惊诧傣族人怎么也会做这些食品,二是惊诧我怎么胆子那么大地麻烦人家。我说:“没事,咩吧心甘情愿!”
东家有缝纫机,二嫂教我使用,浪费了东家好多线。我学会了缝纫,做过几件衣服,也补过无数补丁。千针万线,织进了我与东家的多少情谊!素不相识的人,人家凭什么关照你、爱护你?我常常思考这个问题。我想,是由于傣族老乡非常善良、非常友好,这个民族真是一个让人敬重的民族。
所有知青都与东家建立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在调动返城时,咩吧请我和马利元吃了一顿饭,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在东家吃饭。咩吧说:“我把烧水的缅锅擦洗干净给你们煮鱼,一定要吃一回。”一大缅锅鱼,里面放了一种青青的菜,鲜甜可口。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鲜的鱼,从未喝过如此甜的鱼汤。咩吧看我们吃得那么香,她张开嘴哈哈地笑了,露出一口常年嚼槟榔的黑牙齿。刚下乡时,我特别害怕傣族老人嚼槟榔的样子,可是那一天,我觉得咩吧笑得特别好看。我想,她年轻时一定也是一位漂亮的小卜少(傣语:小姑娘)。
我俩与咩吧有一张合影照,她坐在中间,我们依偎在两旁,我俩都穿着在咩吧家缝纫机上做的小方格衬衣。无意之中,照片表达了我俩深深的谢意。但有两件事,令我一直遗憾不已,咩吧姓甚名谁,我居然没问过,返城后也没有给咩吧他们写过信,因为总认为他们不认识汉字。直到年春节,全社知青相约回乡去,才又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傣族乡亲。当得知咩吧已病逝了,我又自责又伤心。我给她老人家买的衣料、食品只得送给了别人。咩吧给我的太多太多,却什么也没有要我的。年春节,我又带着全家回去。昔日的小卜少小梦已成咩吧了,她说:“姐小马,老咩吧一生没有照过相,想见也见不着了。”我说:“照过啊,我可以让你天天见她老人家。”于是,我把那张照片寄给了她。再看一眼那泛黄的黑白照片,咩吧笑容可掬,依偎在她两旁的两个女知青多年轻啊!
“五好社员”马光荣
马光荣是户弄第一批回族知青中的一员,傣族老乡叫他“马红花”。他们认为大凡当上劳模、参军入伍、评上“五好社员”等都是光荣的事,能戴大红花,那马光荣的名字就是马红花了。你别说,叫他“红花”,他还真是当之无愧。
马光荣干农活是一把好手,犁田、耙地、割地拉(傣语:砍田埂)、崩豪(傣语:背谷子)、挑秧、砍柴、干木工活、盖房铺顶……样样行,一学就会。傣族老乡很喜欢他,夸他能干。生产队长会找他商量社里的农事,大家就给他一个外号——“马社长”。记得他提议让老波涛(傣语:老头)种菜,给社员解决一部分吃菜问题,得到大家的赞同,知青尤其受益,使我们从此结束了吃着“贡米”却常常无菜下饭的日子。他曾试种棉花获得成功,种三季稻也颇有成效,还受到公社的表扬。年终分红,马光荣是知青中的第一。
马光荣自学针灸、中医,帮助社员治病。傣族老乡患风湿病的很多,马光荣天天给他们扎针、开药。每天收工后,已累了一天的他,只要有人来看病,他都热情接待。我们也找他扎针,疗效不错。于是,马光荣又有了一个名字—“马摩雅”(傣语:医生)。
户弄小学的教师人手不够,让他去代课,他一个人上几门课,都得心应手。尤其是体育课,他教傣族小学生做广播体操、打军体拳,这对于当年的边疆少数民族来说,真是耳目一新、闻所未闻。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训练,马光荣的体育课成了“公开课”、“观摩课”。我们社地处交通枢纽,来来往往的人都驻足观看,拍手喝彩,赞不绝口。马光荣就又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马校长”。这个名字一直叫到他返城后的单位。
(吹火煮饭)他干农活是一把好手,生活中也特别能干。刚下乡,我就特别佩服他。煮饭时,我不会用吹火筒,人已被熏得泪流满面,可火还是不旺,好好的一锅“贡米”被煮得半生半熟外加半烂,直到现在还成为大家的笑谈。我们轮流做饭,每次轮到我,头天晚上就睡不好,天一亮就赶3公里路到镇上买菜,回来就忙。忙活了一天,筋疲力尽,看着大家默默吃饭的样子,虽然谁也没说什么,但我心知肚明——太难吃了。所以,我宁愿出工,也不愿做饭。可是轮到马光荣,那可不一样了,大家习惯在收工的路上说:“马光荣会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有时,他居然炖好了一只鸡;有时,他煮了一锅鱼汤,鱼是他到河沟里钓的;有时,他竟然炒了一碗鸡,是从山上路过的汉族人那里买的。有一天,我们吃到了回族第一美食——牛干巴,那可是他的家人从楚雄带来的私人财产。其实,我们常常没菜吃,有菜了又无油,尤其是回族,生活更困难。但只要轮到马光荣做饭,他会变戏法似的给大家改善伙食。这一天,就是我们的节日,是聚餐。每想起这些,我心中就会涌起感动和谢意。
记得下乡第一年的中秋节,谁也不愿提“过节”这两个字。马光荣第一个打破了沉寂,嚷着要组织大家赏月。他奇迹般地打了一盘月饼,忙前忙后地准备着。他的热情打动了我们,于是,在月光下的凤尾竹旁,在知青小院里,我们过了离别父母后的第一个中秋节。那天晚上,那“何事长向别时圆”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我们有说有笑,有唱有跳……可不知谁的一句“我太想我妈了”,引得全体女知青都哭了,越哭越伤心。突然,马光荣扯开他的大嗓门:“咯是月饼不甜?有月饼吃还哭,不吃,我要抬走了!”大家又破涕为笑,忙着去抢月饼。直到现在,我常常会回味起马光荣打的味道最浓、最香甜的月饼,我仿佛觉得它融入了对人生的一种体味。
马光荣还改变了我们村傣族老乡的一个习惯。傣族老乡宰了牛,就把牛头、牛脚扔了。马光荣说,他们简直是扔了天赐美食。他把牛头、牛脚要来,一番烧、剥、烫、洗,煮出一锅香飘四溢的牛头、牛脚肉,一个寨子都能闻到。这可是我们的盛宴,来串门的知青赞不绝口。一位知青悄悄对我说:“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只是马光荣说话太野蛮了——‘来,吃眼睛,吃鼻子,吃舌头……’怪吓人的!”马光荣就是这样一个特爱开玩笑、特幽默的人。从此,傣族老乡也吃牛头了。马光荣真是太能干了,知青给他送了一个雅号“马辣造”(傣语:能干人)。
几年的知青生活中,从来没有听见马光荣叫苦。他总是有说有笑,乐观地面对一切,常常为大家排解苦闷。他的幽默、乐观感染了我们,大家都变得乐观、向上、团结。在调动时,全寨知青都有一个共识:如果仅有一个返城名额,那就属于马光荣。
年,马光荣在昆明轻工机械厂病逝,年仅39岁。多优秀的一位知青英年早逝,我们万分悲痛。马光荣下乡前是昆明十一中高三学生,而且是多年的老班长和老团支部书记。年我回寨子,吃饭时,当年的妇女队长忽然自言自语道:“马光荣,心好!心好!”是啊,马光荣是傣族乡亲心中的红花,也在知青心中芳香永驻。
(作者原系潞西县遮放镇户弄乡户弄寨昆明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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