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杪夏四题

路协奏曲

从小区南墙外的公交车站

到儿子幼儿园

要坐上十来站

午后，通常车厢很空

除了着急办事的

几乎没有人，顶着高温

试图打量这座城市

我始终记不住这些经过的路牌

它们像是过客手中

一枚枚被晒化，变形的雪糕

很难作完整描述

或如实复原

唯独最末那站

宁兴小区北，却清晰可辨

每当我昏昏欲睡

随着车厢摇晃的节奏

和这个尘世拉开一段距离

猛的拐弯，就会令我

再次和这个人间热切摩擦

没人上车，也无下客

一切，又重新回到炙烤中

——那些火焰以外的

劈啪作响的裂痕，真实而从未被定义

芒硝

谁能想到这些晶体，粉末，或者空

能安静裹在牛皮纸里

这会，我正走在彩虹南路上

路过高塘烟酒，还有

一家湖南米粉。我所有的

心思正在烈日下接受彻底审判

“你能理解如此长久的孤单吗？”

有些人就这么容易遗忘

看来我是得给儿子冲泡小柴胡颗粒了

它们混合搅拌在一起

水乳交融，深渊才有资格交媾

——你不也忘了，不再那么

心痛了。也许又多虑

一杯忘情之水，从来没有

被赋予多少你所以为的金黄

立秋

很多时候，她只是道义上的

虚像。路过大步街，夏蝉比过客更焦灼

所有季节以外，其实没有任何欢爱

那天说到纬度交叠

说到时空遥远，而向内倾斜

直至说到无处不在的量子纠缠

带着自身暗藏的精致锁链与利斧

走向荒村井口。有人失去一切音乐与艺术

有人把这一切当作餐后甜点

不吝赞美。是的，写着诗中绝笔，日复一日

夜读岂明笔记

只知道绍兴城内的中学老师

写起思乡曲，并不难办

可难的又是什么

整本书读完

不过薄薄册页。金刚隐匿

序跋间透着暗旧之光

草木，已耗尽所有才情

搜书则是寥寥无几

至于名著善本，更无可信

读到这段时，杯中酒渗入窄门

——“风竹忽敲窗，雨花时堕墙”

我能够到达的困境

远不及那些缄默的鸟兽虫蚁

人间经岁月，天上只须臾

我们或许真就已经死过无数回

才这么现出身形

细细想来，黎明剧烈翻滚，无有恐怖